第六十一回 绀黛羞春华
随着屋门紧闭,李秋水挺身射出凌厉杀气,显然是她用内力关上了门,众人
都紧张起来。虚竹暗道不妙,自己与段正淳的一番对话,叫她认出自己来,果然
见李秋水盯着他古怪笑道:「好徒弟,你两个师姐没随你来么,如今人家父母来
要人,说说你把你木师姐拐到哪里去了?」李秋水说着即发雷霆之怒。黄岛主不
知内情,惊惧抽出剑。李梦如听到剑声和师父并肩而立。癞蛤蟆和臭蜈蚣面对李
秋水师徒,足尖外分,作势欲发。气氛一时紧张之极。虚竹躲在双儿身后,双脚
直往后退。突然,屋内再次空穴来风,这阵风更加奇怪,似波浪轻轻摇动,随即
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,瞬间清晰响亮起来,环绕屋顶嗡嗡回荡。
李秋水脸色一变,拉住李梦如的手臂道:「咱们走!」向上击掌在屋顶打开
一个大洞,师徒二人腾空而出,接着空中传来李秋水远去的大笑:「你们老情人
在此叙旧,我就不打扰了,哈哈!」琴音未乱,但转而尖厉,呼啸着追逐李秋水
而去。双儿瞧瞧虚竹,眼中露出惊骇,虚竹吁口气道:「不用怕,天山童姥和李
秋水是死对头。」却见癞蛤蟆和臭蜈蚣对视一眼,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。
「贼婆得了天魔琴,定难对付!」
「哼!凭我们四人之力,还怕斗她不过?她现在应该老掉渣了,只怕我这把
老骨头见了都没兴趣,呵呵。」
虚竹听到癞蛤蟆和臭蜈蚣这句对话,想起了他们与白素素之间的纠葛,暗暗
高兴,寻思到:当年李秋水勾结五毒教害得白素素家破人亡,白素素和五毒教自
然也是死对头。那日林浩南说到白素素被五毒教凌辱,只怕这凌辱之仇在白素素
心中更恨一些。我一直盼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,不想这么快就来了。
几人紧张等了一会儿,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,虚竹吃惊望去,见一顶花轿悄
无声响落在门口,涌进来浓烈香风,轿旁立着四个浓妆女子,均一般打扮,酥胸
半露,轻纱透体。凉棚下的江湖人士纷纷聚拢过来,交头接耳,品头论足。虚竹
也惊疑地向四女逐个打量,但她们每人的每一寸肌肤他都不陌生,她们就是昔日
的「红楼四春」,此刻似被喂了什么迷魂药,纹丝不动,定定望着远处。香轿的
纱帘突然动了动,一只纤纤小手伸出粉色褶纱,但见这只小手嫩白无比,晶莹皓
腕在阳光下几乎透明,所有人的心都随之一动。帘纱掀开,一个发黑如漆,光可
鉴人的娇白少女钻出轿来,眉间一点朱丹,容光四射,犹如精刻的江南玉雕盈盈
在轿前站定,抬眸看向四周,目似秋水,眉比远山,发上、脸上、衣上都是淡淡
的骄阳。众人鸦雀无声,每个人的心都剧烈跳动,不论老少僧俗,皆凝望着这个
少女出神。桃花夫人也不禁动容,她向来自负貌美,此刻见了这个少女,却大惭
不如,然而又毫无妒意,这少女的美毫不张扬,只叫人不觉生怜。虚竹先是眼前
一花,随之喜得心通通乱跳,这个绝色少女正是香菱。一年多不见,香菱脱去了
许多孩子气,出落得明艳绝伦,她的父母一个最风流,一个最淫荡,居然生出个
最纯最美的女儿来。
臭蜈蚣笑吟吟走到门口,叫道:「我们一路辛苦,你倒很会享福。」他这句
说完,四下静悄悄得落根针也能听见。臭蜈蚣显出诧异,甩掌荡风,轿帘呼啦啦
飘起来,轿内已空空如也。
臭蜈蚣急步回到屋内,吃惊向癞蛤蟆摇了摇头。
癞蛤蟆想了想,哼道:「她近来不大对头,总躲在洞里睡觉。」
臭蜈蚣一愣:「你说什么?」
癞蛤蟆没再说话,扭头瞧向虚竹,目光十分阴鸷,惊得虚竹心寒。
屋内忽然又起怪风,这回却是从屋顶的大窟窿涌进来,琴声随风而来,癞蛤
蟆和臭蜈蚣当即弯膝盘坐,全神戒备。虚竹高叫:「来的是天山童佬么,晚辈段
虚竹在此!」此言之意是提醒白素素不要殃及自己,那个黄岛主怔怔一听,突然
跃到中央,指剑向大窟窿叫道:「来者就是天山童姥么,赔我兄弟命来!」原来
他们夫妇和不平道人是同门,此次来中原,就是为给不平道人复仇,此时听见仇
人之名,明知形势不利,也不得不跳出来。
桃花夫人知道敌人厉害,而且敌暗我明,便抢先袭出五六把飞刀,这是她的
独门绝技「燕子刀」,平时掷出后该盘旋回来,而这次眼看飞刀从窟窿飞出,却
半晌无影无踪。夫妇惊疑地互相看看,终于听得窟窿上方传来呼啸声,刀飞了回
来,却已成了一团团碎片,且来势比去势更加急速。黄岛主挡在夫人前,挥剑击
落碎片,他的剑法叫落英剑法,伴着飘渺琴声,愈显身姿飘逸。双儿忍不住赞了
声:「好剑法!」不料见黄岛主击落最后一片后,突然狼狈跪倒,似被无形之物
击中。桃花夫人搀扶丈夫站起,不知何以然,慌恐无助。虚竹叹道:「不好,他
多半是中了生死符。」黄岛主闻之,面露凄然。他们夫妇从东海而来,一路屡败
中原高手,不料今日连连受挫,又中了仇人毒辣暗器,顿沮丧之至。
琴声自始至终未丝毫停顿,此刻渐渐变得高亢。虚竹记起上回被无形巨手紧
紧箍住摇颤得五脏欲裂的滋味,惊慌握紧了双儿的手。臭蜈蚣纵身飞起,但未钻
出窟窿便被琴声逼迫回来,惊惧看了一眼癞蛤蟆。癞蛤蟆突然抢过黄岛主,运力
向上一掷,虚竹和双儿大出意外,随着桃花夫人一声惊叫,黄岛主似被无形的鞭
子狠狠一抽,滞在空中浑身剧震,喷洒着血雨落了下来。虚竹不由伸臂和桃花夫
人共同将黄岛主接住,接着听见惊叫,惊见双儿也被癞蛤蟆扔了上去,双儿凌空
一个翻身,从腰间抖下长鞭。虚竹忙拿出鞭梢,未及拉住双儿,他自己的双肋被
癞蛤蟆和臭蜈蚣左右挟住,随即也被扔上。
双儿和虚竹一前一后从大窟窿飞出,心惊胆颤落在屋顶,发现自己安然无恙,
而天魔琴就在屋檐一角,抚琴的却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,虚竹大为惊奇,这天山
童姥似乎会万般变化,第一次见她是个蒙面的窈窕女子,在将军府中是个丑陋的
老妇,如今又变成了女童,到底哪个是她的真面目?
此时,癞蛤蟆和臭蜈蚣趁琴声止滞之隙飞了出来,癞蛤蟆全身隆成了一个圆
滚滚的肉球,臭蜈蚣拿着铁笛挥舞出呜呜笛声,二人向女童击去,那女童双手拨
动琴弦,琴音呼啸而生,轰然一响后,女童消失不见,癞蛤蟆萎然坐倒,而臭蜈
蚣不顾口鼻流血,抓起天魔琴,惊喜之极地哈哈大笑。
突然一声「恭迎盟主!」震彻山谷,顿止了臭蜈蚣的笑声。
虚竹探头望去,屋下依旧停着那顶香轿,红楼四春仍然纹丝未动,香菱在轿
旁花容失色,惊慌东张西望,而几百群豪却已站得整整齐齐,众人前正是武林盟
主石清。虚竹的心咯噔一下,突突乱跳起来,他惧怕石清比怕李秋水更甚。石清
身后站着慕容复,慕容复左右是石语嫣和另一个少女,这少女身着淡绿,雪白瓜
子脸,嘴角一粒细细黑痣。虚竹认出此女正是三年前顽皮可爱的阿碧,如今已出
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。
癞蛤蟆一手捂上胸口,咳道:「臭蜈蚣,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我们今日认
栽了吧。」臭蜈蚣笑道:「天魔琴在手,我怕他们人多么?」说着坐好将琴横在
腿上,向下叫道:「喂!听我老人家给你们这些小儿奏上一曲,哈哈!」石清面
无表情,左手一挥,群豪呼啦啦簇拥到屋前。臭蜈蚣面现怒色,瞧了瞧琴,问癞
蛤蟆道:「这妇道人家的玩意儿怎个耍法?」癞蛤蟆摇了摇头,臭蜈蚣便学着女
童的样子,双手拉住琴弦,内力运足。癞蛤蟆见之吃惊,不及开口制止,臭蜈蚣
已将满掌琴弦用力一拨。
「嗡啦啦- !」一连串闷响,震得房瓦不停掉落。
群豪仰头无声,慕容复吃过天魔琴的亏,惊得倒退几步,只见天魔琴缓缓从
臭蜈蚣腿上滑下,咣啷落在屋顶,再滑着屋瓦掉落下来。众豪慌忙让开,吃惊见
琴在地上激起了一团尘埃。屋顶臭蜈蚣乱蓬蓬的头颅突垂下不动。原来这天魔琴
自有特殊用法,臭蜈蚣胡乱一弹,没伤到旁人,却震碎了自己心肺。癞蛤蟆神情
惨然,抱起臭蜈蚣从屋后跳走。这结果大出众人意料。双儿轻轻一拉虚竹,而虚
竹惦记着香菱,回捏一下双儿手指,意思再等一等。二人卧在屋顶,此时也没人
理会他们,屋下几百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地上的天魔琴。
慕容复往天魔琴走了两步,石语嫣拉了拉他衣袖,慕容复猛然醒悟此举大失
身份,又悄悄退了回去。群豪互相看看,石清不动,没人敢大声说话。香轿旁的
香菱突然移送了脚步,在众目睽睽之下娇生生走到天魔琴前,蹲下瞧了瞧,充满
爱惜之色,像见了自家的琴一样,用衣袖轻轻拂去灰尘,然后伸出那双动人心魄
的小手将琴端起。众人静悄悄看着,这天魔琴显然沉重,香菱累红了小脸也拿个
不稳,无意间触了下琴弦,随着琴弦这声轻响,香菱身后突然窜出个人影。虚竹
在房上看的清楚,不禁失声低呼,见这人正是李梦如,接着眼中一花,香菱身旁
又多了一人,黄衫飘逸,是石清后发先至拦住了李梦如。慕容复随即拔脚也扑向
天魔琴,与之同时,屋后又闪出个迅疾白影,几条人影瞬间缠到了一起。众人正
眼花缭乱,几条人影倏忽分开,李秋水挟持了慕容复,石清挟持了李梦如。慕容
复惊怒之极,李梦如乌黑的眼眶流出泪来,而香菱端着天魔琴不知所措,她可爱
之极,却又神色慌张,夹在虎视眈眈的双方中间,望之令人揪心。石语嫣大声唤
道:「小妹妹,不要害怕,放下琴,向我这里来。」而阿碧已向香菱迎去,忍不
住要接她回来,待她到了场中,人影再次交错,李秋水一手扶着李梦如,一手扼
住了阿碧,而石清一手扶住了慕容复,一手捂在自己胸口,天魔琴仍然抱在茫然
所措的香菱怀里。只见石清低着头越颤越厉害,突然张口喷出一蓬血,脸上顿失
血色,石语嫣惊呼一声,抬脚要向石清奔去。石清向后摆一摆手,然后抬头盯着
李秋水,一步一步退回群豪前。
石语嫣扶过石清手里的慕容复,焦急道:「爹爹,阿碧她……」说着吃惊发
现父亲袖子里藏着李梦如的银丝浮尘。石清向她做了一个手势,沉声道:「回去
再说。」众豪簇拥着石清静静退走。
李秋水不动声色,直到几百人都消失不见,才松开了右臂里的阿碧,提起右
掌来,见掌心赫然钉着一枚细针,当即运力迫出,见凝出的血颜色鲜红,知是无
毒方松口气,她起初假意逃走,便是要等待白素素和五毒教两败俱伤,却没想到
冒出来一个武林盟主,且手段怪异之极,她天女散花的功夫源自玉女心经,独步
天下,神鬼莫测,却招招被这人后发先至,当真令她不敢相信,不过这个武林盟
主的内力远不及其招式厉害,两人一触即被她修炼近百年的护体气功震伤。李秋
水伸指点开李梦如穴道,抬头看向屋顶。
虚竹吓得一哆嗦,赶紧拉着双儿猫下腰,过了片刻,小心探头再看,不见了
李秋水和李梦如,连香菱和天魔琴也没了踪影,微一疑惑,便暗呼不妙,头也没
敢回,拉着双儿从屋顶跳下,身后传来李秋水的冷笑:「哼,好徒弟,该咱们仔
细算一算了。」虚竹听了心几乎跳出来,拉住双儿越跑越快,跑了一阵儿,双儿
叫道:「公子…等等……公子……」虚竹听双儿说话气喘,将她抱在怀里继续向
前飞奔,双儿在他怀里又叫道:「公子,她们没追过来!」虚竹稍稍缓步,回头
张望,放下双儿后,发现胳膊又让软猥甲给扎伤了,不由苦笑,知道自己逃得狼
狈无比。双儿四下瞧了瞧,欢喜叫道:「公子,这是去杨家村的路。」虚竹顺双
儿手指的方向瞧去,见树木葱葱,浓雾弥漫,林间藏着一条青石小路,传来哗哗
溪水声,景致十分熟悉,也欣喜道:「正好!咱们去瞧瞧三少奶奶。」
二人走上小路,过不多时远远见了杨家那座「鬼宅」。
双儿加快了脚步,喜不自胜,笑道:「三少奶奶得知了杨家昭雪,不知会有
多高兴,自杨家出了事,我还从没见她笑过。」虚竹叹气道:「她自然会高兴地
跳起来,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我想求她收回当初送的一件礼物,也不知她
能否答应。」双儿眨眨眼,知道虚竹在开玩笑,却也不禁有些心慌。虚竹停步接
着笑道:「我说的是你身上的刺甲,这件随送的礼物我可十分不喜欢。」双儿莞
尔一笑,低头不语。虚竹凑过去笑道:「你的脸怎么越来越爱红了?」双儿慌张
闭目等了片刻,却听虚竹道:「嘘!你听,好像有人!」双儿侧耳一听,果然有
隐约的马蹄声。
二人躲去路旁树丛,见一行人马缓缓而来,是一个宦官带着一队官兵。
虚竹见那宦官穿着黄马褂,立时想到这应该是皇上派来给杨家颁旨的,喜形
于色,忙去掉易容,咳嗽着钻出树丛,正要自报身份,那宦官已经叫出:「是段
将军么?」虚竹吃惊点头,这个宦官看来面生得紧,不想他居然认识自己。
那宦官从马上下来,见礼道:「御书房安通见过段将军。」
虚竹问明安通一行正是去往杨家传旨,开心笑道:「我出来身有公务,路过
此地,也正要去杨家走走。」
安通恭敬道:「既如此,将军请。」
第六十二回 飏飏燕新乳
一行人来到杨家大宅。当地所属县令已得消息,早早候在此处。杨家遗属俱
着孝服,白花花跪成一片。安通宣毕圣旨,问县令道:「圣旨上所说,你可听得
明白?」县令道:「下官明白,即刻安排人马车辆,恭送杨门荣归故里。」三少
奶奶请安通去侧厅歇息,然后带领众女子再向虚竹跪谢。虚竹称着不敢,扶起三
少奶奶,跟她走过一道走廊,来到一间房中,双儿点亮蜡烛,三少奶奶叫人送上
茶点,请虚竹稍事休息,她便退出房去。
虚竹春风满面,递给双儿一块点心,他自己也拿起一块,边吃边道:「咱们
如今大功告成,一会儿你要由我好好亲个嘴儿。」双儿心头一跳,但也有完成使
命的喜悦,开怀道:「双儿再为公子仔细熨衣梳头好了。」虚竹得意道:「那倒
不急,等我仔细先亲过。」说着环顾四周,发现只一桌一床,十分干净,就是初
次见到双儿的房间,接着想起宅子里有间大灵堂,慌张又道:「好双儿,你做什
么都行,可就是不能把我自己留在这里。」双儿掩口嘻嘻笑道:「公子现在不怕
我是鬼了?」
虚竹看着双儿盈盈笑脸,忆起当日情形,顿难自禁,匆匆吞下点心,一边抹
着嘴角,一边搂住了双儿肩膀。双儿满口点心就被虚竹捉住了双唇,瞠目推搡间
不防他又摸去了腿底,只得慌张紧紧并腿,虚竹执拗不放,双儿渐渐松了劲,此
刻实不忍心弗他的意,一下被拿住了要害,惊得不由张口欲呼。虚竹正好趁机伸
进舌去,将双儿偎在椅上,一面吧唧她嘴里的点心渣儿,一面屈起中指频频去勾
那条温热的凹隙,手口所触皆软厚棉香,突然勾出丝裤的潮湿来,不由气喘吁吁
叫了声:「双儿-!」双儿哼唧一声低下头,双手捉住虚竹手腕,一时间羞得无
地自容。虚竹惊喜寻思:「这小妮子出了淫水,也就是动了淫心,我此时叫她脱
了刺甲,她能不能从呢。」突然听得门外一声:「段大人!」接着三少奶奶推门
进来。虚竹慌张从双儿股下抽出手来,双儿面红耳热,眼皮不敢稍抬。三少奶奶
见此,进退不是,淡施薄粉的脸上飞上一抹殷红。她已换下素白孝服,穿了身白
底蓝花的淡雅套裙,鬓间插了一朵银花。虚竹尴尬向她一瞧,不由也是一怔,心
道:「俏丽的紧啊!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,真是可惜!」
三少奶奶掩饰着脸热,佯做不知,问候几句后,侧身在桌旁坐下道:「我已
吩咐合家收拾行李,待县衙安排车辆过来,我等便要奉旨归乡,杨家此次能够洗
去天大冤屈,全是大人功劳,大人能不能将经过说来,我也好叫杨家上下都清楚
大人的恩德。」虚竹客气一下,喝口茶,结结巴巴讲起,渐渐眉飞色舞,但对着
三少奶奶不比平时只对着双儿,虽也凭空编造了一些惊心动魄,但不敢往自己脸
上贴金贴得太离谱。三少奶奶听着很是入神,时而紧张,时而欣慰。双儿在旁闪
烁泪光,整个故事她已都大致清楚,但百听不厌。
三少奶奶听虚竹讲完,起身唏嘘道:「大人为杨家出生入死,请再受杨家未
亡人一拜。」施礼后,恳切再道:「大人可有我们杨家能做的,但请一定要说出
一两件来,让我们报以万一,稍解还恩不能之万分惶恐。」虚竹摇头无语。双儿
接口道:「少奶奶,公子现下受恶人胁迫,身中剧毒,大有性命之忧。」三少奶
奶惊问其详。虚竹请三少奶奶坐好,如对双儿所言说了缘由。三少奶奶听后神色
凝重问道:「大人有何打算?」虚竹叹气苦笑:「我还没有什么主意。」三少奶
奶沉吟着:「看来只有先占得了宝藏,方可能见机行事。」虚竹眼睛一亮,抚掌
喜道:「不错!宝贝有多少,他们两家谁都不知道,我取出来各家分一半,自然
都打发了,我就是私留一些也不妨事。」三少奶奶微微一笑,摇头道:「听大人
说来,敌人十分凶恶狡猾,而且孟家会不会将宝藏移走,也未可知。」虚竹听了
如此一说,愕然呆住,心里大呼糟糕,自己怎未想到?消息既已泄露,李秋水会
乖乖等着别人去取么?三少奶奶见他脸色惨白,安慰道:「多想无益,及早行动
才是。」虚竹点头道:「我明天一早就上路。」三少奶奶也点头道:「好,我和
恩公同去,虽然本领低微,但想不至添了累赘。」双儿欢喜叫道:「少奶奶功夫
可了得呢,有少奶奶帮助,公子一定会化险为夷了。」三少奶奶责备道:「莫可
大意,此行甚是危险,须提前想好种种不测。」接着向虚竹道:「大人若有什么
未了之事,现下可交待出来。」虚竹听她这话的语气十分郑重,为之一震,认真
想了想,笑道:「我无父无母,自幼独来独往,倒也没有什么牵挂。」说完想起
将军府的荣华和薛宝琴的娇美,还有苦求不得的阿朱和香菱,忽然觉得其实自己
有许多放不下,不由微微一叹。三少奶奶心下寻思:「听他口气,似深以『独来
独往』为憾,俗道: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他年纪轻轻受了杨家连累,我只能以
死相报。」随即告辞而去,去向众人交代后事,告知勿以己念。三少奶奶出了房
间后,双儿瞧一眼虚竹,红了脸道:「公子睡会,我去和姐妹们说说话,公子将
衣服脱在桌上,我一会儿回来熨。」说完端起茶盘急忙走出。
虚竹脱去衣服,钻进被褥,几日没好好睡一觉,此时肌肤挨上松软,顿觉无
比舒畅,还嗅到淡淡脂香,心想:「这间屋子平常定是有人住的,莫不是三少奶
奶的香床。」
日头西移,屋内渐渐变得昏暗。
虚竹突见眼前烛光闪动,揉揉惺忪浓眼,才知自己已睡过一觉,双儿正在桌
前用烧热的石勺熨烫衣服,低头露着一截雪白脖颈。虚竹不声不响地打量,盯着
双儿不停蠕动的翘臀,裆里不由发涨,只得侧了侧身,忽见有一活物从墙角的阴
影迅速移到烛光下,居然是条青色小蛇。他张了张口,未敢发声,不料那蛇游过
桌椅,一头钻进了床下。虚竹卧在床上登时大为不安,翻身小心瞧向床底,忽见
黑暗中幽幽闪动着一双亮眼,大惊呆住,接着嗅到丝丝凉香,脸顿失色,呼啦掀
开被子跳向房门,「双儿快过来!」大叫着拉开房门,却见钦差安通和三少奶奶
刚刚走到门口,接着再叫:「这屋里藏着五毒教,大伙儿小心。」安通忽地拉住
虚竹手腕,越握越紧,虚竹用力一挣,竟未抖脱,骇然抬头,见安通微笑着目光
炯炯,接着手腕传来异样麻痛,像无数粘粘的触手沿着手臂绕上来,瞬间将他半
个身子缠紧,虚竹努力举起右掌,已无力击出。
安通从三少奶奶身后抽回手,从容点了虚竹穴道,将他挟持进房,三少奶奶
软绵绵倒在当地,原来她早中了暗算。
双儿从门口退到墙边,在腰里摸出金鞭,见安通拿一物放在虚竹身上,黑黑
得指肚大小,高支几条细细腿脚,安通离手,那物便挂在虚竹赤裸的臂上,摆动
几下,竟咬破肌肤钻了进去。双儿见状惊叫,鞭子扬起,却不知如何相救。安通
阴冷道:「你敢动一动,我就要了他的命。」说着话,握住虚竹手腕的手指吐出
暗劲,那物当即蠕动起来,在虚竹身上鼓起一个大肉包,爬上他手臂,再从肩头
滚下腹肋,最后从后背绕过来停在心口处。双儿瞠目惊呆,眼见这物鼓出的大包
在虚竹赤裸的身上滚来滚去,而虚竹随着丝丝缕缕剧痛,觉出一个活物在身子里
钻来钻去,真是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可怕恐怖。
这时,蛇娘子嘶嘶叫着从床底滑出,满脸倦容,好像还未睡醒,懒洋洋贴到
虚竹右肩,向他脸上喷口香气,好奇问道:「小坏蛋,你怎知我在床下?」接着
揪住虚竹耳朵,吃吃笑道:「你不是该和蛤蟆蜈蚣在一起么?怎么又偷偷溜来寡
妇家里,是不是把本娘子的话都忘记了?」
「哪里哪里,娘子快放开我,我即刻去办娘子交待的事。」
「嘻嘻,不必麻烦你了,你只管告诉我,宝贝藏在哪里?」
虚竹眼珠一转,闭口不言了。
蛇娘子用乳揉了揉虚竹臂膀,腻笑道:「你不想说是不是?罢了,不过你咬
过我这里,今儿你得还我。」说着摸向虚竹胸膛。虚竹胸肌一凉,低头见蛇娘子
小指戴了个长长的指套,套尖锋利如刃正点在他乳头上,骇得又叫:「不要,快
住手,那些宝贝藏在孟家山庄的拢翠庵下。」蛇娘子掩口娇笑:「就知你跟我的
龙儿一样,都是没有骨头的小滑头。」安通嘿嘿笑道:「他说的是实话,这滑头
好像没用处了。」蛇娘子盯着虚竹的眼睛,笑道:「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,他服
了豹胎易筋丸,可以继续叫他乖乖做我的白龙使。」安通皱紧眉头,「我从他脉
象里怎未摸出来?」说完将虚竹向蛇娘子一推,冷道:「哼,既是你的人,我命
你杀了他。」蛇娘子显出几分吃惊,左手扭紧虚竹耳朵,右手指套慢慢抬起。
「啊啊,好娘子,好娘子不要杀我。」
「咯咯,临死才想起娘子来,可不许你乱叫了,免得人家说我谋杀亲夫。」
蛇娘子说着右手四指缩拢,单单伸出小拇指,尖利的指套抵住了虚竹喉咙。
双儿见此不管不顾便要扑上。安通目光突长,大声喝住蛇娘子,然后向双儿
淫笑道:「你不要我杀他,那你脱光衣服给我瞧瞧。」双儿没有理会,只一心盘
算如何能一击救出虚竹,却见安通不知怎么使得妖法,那异物突然围着虚竹心口
转了两圈,惊得虚竹面无人色,叫也不敢叫。安通得意道:「我这小玩意最喜欢
吃人心了,呵呵,你不快点脱,等它饿极了,我可就没法请它出来了。」双儿这
才听明白安通的要挟,茫然看向虚竹,金鞭脱手,眼里一下涌满了泪花,手臂动
了动,抬向衣襟,慢慢脱去外衣,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雪臂,紧紧环抱住黝黑的
贴身背心。安通又使异物动了动,威吓道:「快些,这小东西已经饿了。」双儿
怒视安通一眼,泪流满面,只得再解背心暗扣,随扣子从上至下逐个解开,胸前
越来越鼓,最后一个暗扣解去后,两蓬挺翘立时失了约束跳出来。
虚竹双眼发花,见双儿的双乳并不十分肥大,但却是他平生未见之美,两颗
乳球圆圆滚滚并妙胸前,两片娇圆的乳晕呈异样娇嫩的浅粉,两颗鸡头呈颜色稍
深的鲜艳粉红,粉粉白白煞是动魂。安通眼放异光,喉结上下大动,急道:「脱
了,快全脱了。」说着抓住虚竹脖子,卡得虚竹吸不上气,直涨紫了脸。双儿惊
瞧着泣不成声,哭得双乳颤个不住,待她弯下腰去,越发显出双乳的圆美,雪脯
上垂出了柔嫩的乳根,如挂着两个圆润雪球,活泼泼地要从胸前跳落。在安通的
威吓催促下,双儿终于脱去了身上最后一丝,紧并双膝,双手紧捂着秘处,垂头
颤立,莹白夺目,颈下凸出的美人骨,雪圆的玲珑妙乳,高高翘起的臀鼓,还有
修长的一双挺腿,令虚竹不禁想起了叶丽丝,她们的身形很是相似,但二人气质
却大相径庭,叶丽丝一笑一颦都是妖媚,而双儿凹凸惑魅的娇躯和她纯真嫩稚的
脸蛋极不相称,再加上一头卷浪般的青发,显出与众不同的绝美。蛇娘子也不禁
动容,她在皇宫作了多年太后,主持选秀之时见多了不同娇颜的胴体,也见多了
各式衣装的画上美人,却也不曾见过如此动人的胴体,转头瞟了一眼虚竹,手摸
进他的小裤,暧昧笑着拿住球囊用力一捏。
双儿听了虚竹惊叫,以为他又受了那虫子的折磨,抬头泣叫:「我已依了你
的话,你放了我家公子。」说着眼泪溪水般淌下,鸡头也挂上了一颗晶莹欲滴的
泪珠。虚竹瞧见这颗泪珠,脑海中猛然涌现一个片段,那是一对圆圆滚滚的白乳
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,不住落下大颗泪珠。这是他在孟家水月洞天大醉之后留下
的唯一记忆,事后只想到了尤夫人和尤三姐身上,这时眼见那颗泪珠从双儿的乳
上滴落,早已醉死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活,虽仍想不出全部,但已真确知道,脑中
这个片段便是双儿,难怪她怎么都不肯说出他大醉时做了什么,自己总想脱去她
的刺甲,但曾经脱过却又没有记住。虚竹瞧着双儿泪脸,心里纠紧,一时对她爱
极怜极,却无法丝毫作为,见安通突然向双儿弹出无声无息的指风,犹如一线闪
亮细丝。双儿手腿不便挪动,只能转肩扭腰躲过,腿上却是一麻。虚竹离安通近
在咫尺,看得清楚,安通同时弹出了五道指风,一道是有形的白线,另四道却是
无形的气线,这门功夫着实诡异!见安通向软倒的双儿走去,惊慌哀求:「你们
放过她,我现下就带你们去取宝藏。」安通不为所动,在双儿旁单膝跪下,嘿嘿
笑道:「果然是块美玉。」说完双手摸下,双儿嗯嗯哼痛,越哭越凄惨。
蛇娘子见虚竹紧紧闭上眼心痛之极,在他耳边嘻嘻一笑,轻声道:「你不顾
夫人娘子,却对小丫头们很好,我若将蛇奴还给你,你怎么谢我呢。」说完将虚
竹按倒,蛇一般紧紧缠住了他,只是忌惮那个虫子,不敢触他胸口,却用锋利指
套将他短裤划开,捏起肉头抖了抖,嘶嘶笑道:「受我蛇娘子服侍一回,你死也
不冤了。」
安通此时在双儿身上拍拍打打,喘气声越来越粗,忽然立起,匆匆解开自己
衣衫,回头一瞧,意外见了蛇娘子丑样,怒声一哼。蛇娘子并不理会,反而探出
蛇芯似的灵滑舌尖,一边挑舐着茎囊,一边哼哼笑道:「你我各玩一个,反正他
们都是要死的。」安通怔怔瞧见她扶起的那根赫然大物,暗生了几分惭愧,不想
将自己的东西当面掏出,于是抱起双儿蹬上床,抬手合上了床帐。双儿在帐内的
泣声骤急,显然害怕之极,啊啊两声,哭叫:「公子救我!呜呜……救我!」
虚竹哼声:「双儿……」心似刀割,他已被蛇娘子玩弄得呼吸急促,却平生
第一回深恶如此亢欲,觉出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出,心中忽然一震,想起了那些
曾被自己蹂躏出的女儿泪。